大同县巨乐乡东阁老山村位于该县东北部，距县城驱车也就是十多分钟的路程。东阁老山村分为新村和旧村，新村是整齐的排房，旧村是破败的土窑。新旧村一南一北，相隔数公里。

7月27日上午，大雨滂沱。位于旧村中心地段唯一的活动场所——一间平房内，20多位村民正在娱乐，或打麻将，或下象棋。当日10时许，屋顶忽然坍塌。事故造成2人死亡，十几人受伤。

事故发生后，大同县发表声明：坍塌的房子不是危房，事件是个意外！

意外发生，两人离世十几人受伤

东阁老山村旧村看上去更像是整体搬迁后留下来的残垣。8月23日，时近中午，村子里几乎看不到人。在村子的中心，七八个村民坐在倾斜着的窑洞的后墙下乘凉。旁边不远就是刚刚坍塌的房子。“让冯革说说，他当时就在房里，他还救了好多人。”有村民这样说。

冯革说，（坍塌的）那间房子是全村人唯一聚集闲聊、娱乐的场所，也是该村唯一的早市市场。闲聊的人通常聚集在已经倾斜的土窑的后墙下，几段不成材的树干和一些石垛靠在墙根，就是他们的凳子。娱乐的场所则是面朝东的平房。里边设有两张麻将桌，人们可以在里边打麻将，也可以玩扑克、下象棋。玩麻将，每人要收2元的水电费。

在那场事故中，75岁的邢世友、77岁的冯天明死亡，十几人受伤。

事故发生后，村委会、乡政府、县政府都表示：坍塌的房子不在危房之列，事件是个意外。

记者了解到，坍塌的房子是砖瓦房，比村里人们现在居住的土窑好很多。一位村民说，谁也没想到它会塌下来。他指指身后倾斜的土窑后墙，说：“这土窑早就认定成危房了，斜成这样了也没事，偏偏它就出了问题。”

街巷很老很旧，村村通公路的灰白色在强烈的阳光下分外耀眼。村子似乎已经从灾难中摆脱出来。“明知是危墙，为什么还要坐在下面？”村民不以为然地说，我们住的土窑都是这样的危房，习惯了！

从2009年开始，我省农村危房改造至今已有5个年头，为什么这里的村民仍然住在危房里呢？一位村民说，村里的危房认定前几年就开始做了，可照了好多次相，然后就没了下文。他指指身后的危墙说，这墙上还挂过一个“危险，请远离”的牌子。如今，那个警示牌被倒挂在对面一座长满杂草的小院的铁栅栏门上。牌子是用废包装纸箱制成的，颜色快要掉光了，5个字依稀可见。

没有能力，好政策至今无人享受

危房改造的话题显然引不起村民的兴趣。他们说，东阁老山村至今没有一户享受过危房改造。有人提议去看看冯革住的土窑，全村的土窑和冯革住的土窑都差不多。冯革同样重复村民们的那句话，“看也没用”，他蹲在危墙下一动不动。

冯革现在住的三间土窑至少有四五十年了，窑体前倾，窑前用几根树干顶着。窑内土炕正上方，窑顶多处经雨水浸泡泥皮脱落，内墙距窗户一米处出现手指宽的裂缝，土窑顶上苫着一大块塑料布，冯革妻子说，下雨时苫住，雨后揭开。冯革说，屋子早就不能住人了，下雨天如果没及时苫塑料布，土窑就渗进来雨。“前两天睡到半夜，雨水浸后的泥皮掉下来，砸醒熟睡的家人，当时吓坏了，全家人一夜未睡。”他在院子里备好了料，准备每间窑内支一根柱子。

关于危房改造政策，冯革妻子说，乡里让自己先建好房子，有关部门验收合格了才补贴3万块砖的钱，折合下来就是10000元。她说，盖3间房最少得4万元。对于没有一分积蓄的他们来说，4万元是个天文数字，借都没个借处。所以，自2009年实行危房改造以来，全村没有一户有能力重建新房。

记者在村子里转了一圈，房子多是破旧的土窑，院墙是残缺的土墙。有的村民用大同县特有的火山石加固房屋及院墙。由于火山石外形像鹅卵石，相互间很难形成稳固的支撑。所以，街巷中常有火山石和土墙一起滑坡的现象。登高望去，全村的土窑顶上都覆盖着蓝色的塑料布，不知情的人会误认为是塑料大棚。

东阁老山村的现任会计吴建敏说，全村的危房是80户。而巨乐乡的现任乡长吴志明说东阁老山村的危房岂止80户，据他所知应该是280户。

只能重建，土窑改造成了难题

是日下午，记者来到东阁老山村新村。新村和旧村完全不同：一排排整齐的砖瓦房分布在宽阔的水泥路两侧，村边还有一个标准的篮球场。两米高的围墙是清一色的红砖砌成，高耸的门楼、朱漆色院门、宽敞的院子里种着各种蔬菜。

吴建敏说，这些新房子是大阳地震时国家投资兴建的。当时是银行贷款4400元，地震中房子受损的农户自己出2000元，国家直接给把房子盖起来。就是这2000元，当时也有很多农户拿不出来。

吴建敏坦言，村里的危房改造工作确实早就开始了，就是因为村民拿不出自筹的那部分钱，就一直不能落实新房重建。他说，因为几万元自筹款拿不出来，东阁老山村从2009年到现在一户也没有重建。这次事故后，已有10户村民提出重建申请。

巨乐乡乡长吴志明介绍说，大同县共有10个乡镇，巨乐乡贫穷排第一。村民住房85%以上是土窑，95%土窑是危房。大同县从2009年开始落实危房改造政策。对于土窑来说，没有修缮的意义，只能重建。5年中巨乐乡落实危房重建的户数指标依次是：8户、32户、37户、80户、100户。

他说，享受危房改造政策的村民必须具备以下四个条件之一，即五保户、低保户、因病特困户，还有优抚对象。所以，有的村子村民争先恐后申请危房改造优惠政策，而东阁老山村村民没人申请。吴志明用“麻木”两个字形容东阁老山村村民没有安全意识。没钱可以借钱，房子建起来慢慢还债，命没了一切都没了。今年雨水多，土窑更容易倒塌。作为乡政府，没能力给村民建房，只能要求他们投亲靠友，不要住在危房里。

大同县县委宣传部新闻中心刘主任解释说，大同县是个贫困县，全县民居大多数是土窑，他也是在土窑里长大的，他的父母、岳父母现在还住在土窑里。往年雨水少，每到雨季，提前垫土、夯实，夏季基本上能安全度过。今年雨勤，土窑浸水太多，整个夏天处于潮湿状态，许多土窑一直湿到窑内，长时间浸水土窑极容易垮塌，再加上土窑都有几十年的历史，多数土窑已成为危房。但危房改造一是有条件限制，二是每年有指标限制，所以，面对众多危房，各级政府也没有好的办法。够条件的村民如果有能力重建新房，先提出申请，有关部门审核通过后，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建好，验收合格，才能获得一定补助。如果自己没能力重建，政府也没有办法。

本报记者 刘素青 文／图